Tuesday, September 26, 2017

《负伤的治疗者》读后感




书名:《负伤的治疗者
       作者:卢云(Henri Nouwen)
       出版社:华夏出版社
       年份:2016年
       页数:182


当卢云写《负伤的治疗者》(以下篇幅皆用『负』)的时候,已是超过40年的事了,然而此书至今对我有着深厚的影响。这是我第三次阅读『负』。一本书会读三次,有可能是书写得非常好,让人回味无穷;亦或是书太过深奥,必须多读才能够明白其精意。我之所以会读三次,原因有三:第一、自己是卢云的粉丝,阅读他的著作百读不厌。总觉得他所撰写的一切,笔尖下的句句话语都说到我心坎中。从卢云的著作,我看到了自己,有时候甚至认为卢云比我更了解自己。自己的表达能力有限,无法整理生命中的感悟,并详细表达的遗憾,却让卢云给弥补了。我是感性之人,然而心里所感受的,都无法用文字述说,而卢云的著作几乎竟然成为我的代言人(通俗之称“肚子里的蛔虫”)。第二、我是在不同的境遇、人生的不同阶段来读『负』。惊然发现,本人必须经过成长过程的10年历程,才能够“比较完整式”去体会书中的不同部分内容。每一次阅读的境遇,正是书中所描写的其中一部分。因此,三次的阅读彰显了三次生命的经历阶段,亦是书中的不同部分内容呈现。第三,若要理解卢云这本书的的意境,以我的能力,不是三次的阅读就可以掌握的。因为我的阅读造诣不深,语文能力有限,加上内容非常丰富精彩,非一次性的阅读就可以掌握的。唯有随着年龄的增长,经验历程的成熟,多次阅读才能明白卢云要表达的精意。

我第一次阅读『负』是英文版本的『THE WOUNDED HEALER』,于2006年由当时三一神学院RICHARD PHUA老师介绍。当时我是抱病阅读,此书竟然医治了我心灵。虽然自己的英文基础不是很好,然而在阅读的时候,却能够体会我就是书中所表达的【生存实验的终结者】- 并非【放眼未来的开拓者】,因当时我陷入忧郁症,正是无法放眼未来,更无法成为开拓者,对生命体验似乎就是“最后的一个人”,生活似短弦之弓,无法射箭。由于处于“忧郁状态”的断弦之弓,我的生命彰显了卢云所说的“历史脱轨”迹象——我似乎从【历史】文化传承中被抽取出来,对【此时此地】的确无法产生任何意义,对生命的感悟只有厌倦和冷漠。生命被逼活在【当下】,也只为【当下】而活;而我的【当下】只剩模糊不清的碎片,无法拼成一幅整图,那么【当下】岂能给予我任何指望,我又如何憧憬将来的新天新地呢?第一次的阅读,我纯粹是自我陶醉在书中所提及的【后现代人】之特征并心灵痛苦。书中第一章的形容词几乎句句冲着我说的。奇妙的是,因为有『负』的第一章,我不再感到寂寞孤单,我正是『负』中的第三道门——一个受苦的情况,卢云的对后现代者心灵的窥探正是『负伤的治疗者』,打开第一通道,预留空间让我进入被医治的领域,

第二次阅读『负』是大约2008年,读了『基道』于2002出版的中文译本。事隔两年后的重读,心境固然已经改变,因我的忧郁症得着控制,对生命开始重寻希望和盼望,不再感到黑暗和落寞。阅读中文译本时,才惊然发现自己的第一次阅读,只不过是在书中(英文形容词)对某些形容词产生共鸣而已。我未然明白卢云撰写此书的整体方向和结构,对书中内容的掌握是拼图式、筛选式、片面式的理解。再次的阅读,催促我去明白这个时代是一个怎样的大时代(第一章),被邀请去理解这个时代的真实处境(第二章),然后去理解在这个时代之下的人(第三章),最后是关键的一章,特别为着要牧养这个时代的牧者而写(第四章)。卢云身为神学教授,又有实战经验的牧者,带领我从宏观到微观,从世界的运转方式,到我身为牧者(个体)当如回应(牧养)。

当时,我还神学院就读,没有牧养的经验。因此,阅读此书并未真正理解卢云的情怀,更无法真实体会书本的副题——当代牧养事工的省思。我只能透过他的文字,尝试去明白什么是『核子人』,我并未全然感悟整个世界的运转模式,科技带来的利与弊,人类的智慧如何毁掉人类的同时,人类并未得到安慰反而彷徨。在一个似懂非懂的重阅,在自己生命的第二个阶段,尝试去明白『负』的第一章中的苦难世界光景,尝试去揣摩那迷茫的核子人;尝试去想象以后我牧养的状况,是否会和书中所提及的一样----我的群体将是逃亡者,等待『明天』的一群。说真的,第二次的阅读,对我的冲击不大,反而更像是知识层面上的补充,生字词汇上的扩充而已。读『负』的心态纯粹是因着仰慕作者,仰慕作者对牧养的洞察力,触觉,还有其广阔的思路。

第三次阅读《负》(华夏出版),是相隔大概10年之后,我已经投入牧养的群体,我亲身经历牧养群体和被牧养的处境。每当阅读的时候,就尝试和自己所牧养的群体之处境和书中所提及的做出对照并加以反思。40年前的西方,其文化发展、科技发展、意识形态发展可能正是现今马来西亚的写照(心中暗忖马来西亚落后西方国家大概整40年?我估计卢云撰写此书的时候,应该是处境对【后现代】这个思潮最高峰期吧!)。

再次阅读的时候,对卢云更是佩服,因为他对牧养事工的反思,不是单一例子的反思,而是针对整体人类文化发展的反思,人类行为模式的细腻观察,并在神学和牧养范畴中做出对话,找出信仰传承得以继续落根成长的出路。卢云几乎可以窥探世界发展的运转模式,并且站在此时此地对远处做出模拟并揣摩其游戏规则。第三次阅读仿佛是重新阅读一本新的书,原因有几方面:第一,中国版翻译者喻书琴的文笔较深奥,用词方面不但注重文雅而且注重一些专用名词的使用。第一次阅读英文版时,英文词汇触动我心弦,卢云仿佛是我的知心朋友,非常享受在每一页的阅读中。第二次阅读基道出版的,文句比较通俗,阅读起来不觉得吃力。然而,这一次的阅读,一开始的时候非常不习惯,因为太过优美的文句反而让我更难进入书本内容,我必须停留在同一个句子许多时刻,揣摩作者到底要深入表达什么感受(尤其是在同一页书中遇见超过两个生字)加深了我对这本书的抗拒和距离(以上发表纯属我个人问题)。我大概阅读到中间才开始适应作者的文笔。第二,事隔多年后再阅读,我之前的记忆已经模糊,对内容也感到模糊。第三,我前两次的阅读,都是凭着感受阅读,从未好好捉摸卢云到底要真正表达什么。因此这次虽然是第三次阅读,然而,我只能够真实的说,我对书的掌握仿佛是一半而已,也是支离破碎式、片段式的记忆法。无论如何,我仍然被卢云“说动了”!尤其是最后一章!

我再次体会我是卢云书中的“后现代人”,因为我处于这时代中,体会了科技的美好,亦体会科技的杀伤力。科技既然显示人类的进步,亦同时彰显人类的极限。卢云的确说明了人的问题中心————我们可以活在科技时代,但是我们亦同时可以对它是一无所知。本人就以当下最流行的【面子书】为例子:科技的美好固然建立关系,亦也破坏关系。使用者可以自我陶醉其中,同时间不知道它为何物,甚至甘心被“利用”,成为了今日的【宅男女】。科技既然助长沟通,亦同时抵消真实沟通。年轻人拥有最方便的沟通技术,但是却无法达到最好的沟通果效。年轻人可以花最长的时间在“科技”沟通之中,然而彼此的心灵距离愈是加剧,甚至有时候彼此站在隔岸观望,心中揣摩对方的真实性在哪。年轻人可以在科技里畅谈,然而面对面时失去了语言能力。人类的声音被没有感情的文字取代,甚至需要使用“EMOJI"来表达声音的情感,面部的表情。这正是人类原本最初的直接沟通,因着科技而被“非人性”化之后的效应。

另外,本人依稀从今日的青少年人(我牧养的一些对象),体会了卢云所描写的“历史感的断裂”,他们生活得麻木,甚至对生命产生厌倦,甚至质疑父母为何将他们带来这个世界。他们对生命“日子”与“生活”的理解,是偶然随机碰撞在一起。他们不再担心今天的决定会不会对明天带来影响,他们不再过问明天的我是如何。今天的上帝和明天的上帝是可以没有关联。他们知道罪恶的严重性,也知道是与非。但是,他们情不自禁去碰触『非』之地,因为他们对生命的态度是万变的流动性,我不掌握明天,因为今天和明天没有关联,甚至也无法体会“神掌管明天”这首诗歌的真意。他们的生活正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一代(即卢云的“活在当下”)。

至于卢云所提倡的“神秘之路”,“革命之路”和“福音之路”是否是这群体的出路,我仍然在探索的路途。然而,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是——身为“后现代”产品的我,以自身的经历反思,走向【内在】的途径,关注【里面】世界的出路,正是我医治自己的方案。在一个充满流动性,提倡“瞬间”和“即兴”效应的时代,唯有内在的世界是一致性的,是不被潮流所掌控的,是自身可以比较有把握探索的。

卢云称这个时代是“仓皇失措的时代” -- 我非常认同!人类可以仰赖科技,但是人类无法真的掌控科技。人类可以摧毁世界,但是人类无法控制日日预增的天灾,包括不知名的病毒。最令人仓皇失措的是,人类可以拥有发达武器,但是无法掌控战争的胜利,甚至剿灭恐怖主义的蓬勃发展。另外,人类可以拥有高明的医学发展,但是无法减低疾病和精神压力。面对这样一个矛盾的时代你,如何不仓皇失措呢。人类越想寻求补救方案,人类越是发觉自己无能为力!一方面人类标榜自己的力量和智慧的同时,人类自知之明人类自己正在挖据另外一个陷进和坟墓!这正是我们所面对群体的内心挣扎。他们愈是想掌握自己,他们愈是彷徨,愈是激发年轻人的叛逆和暴力行为。

卢云提倡未来的牧者应当是“自我敞开的牧者”,本人深深体会他的真知灼见!他40年前的方案,正是我今日“必须”使用之道。正如上文提及,因我是后现代产品,自身先体会【内在】的力量,在不自觉之中也开始注重“内在”与“敞开”的方式去牧养。我必须先鼓起勇气进入我自己的内心破碎世界,我方才能敏锐于被牧养群体的内心各种复杂的多面性。我除非先“自我敞开”,将自己丑陋的一面和经历的一切清晰表述,我才能营造一个可能性的通道,走入对方的内心。这个通道不是因为我敞开的伟大,而是当我坦然面对自己人性丑陋和软弱的一面,并将之暴露在阳光之下,我便体会了卢云所说的:“……为圣灵预留心灵的空间……”,同时后让圣灵牵引他们来到这个空间,一同被上帝来医治。牧者是仆人中的仆人,是进入危险之地的朝圣者,是第一个将自己内心所见所闻,告诉那些担惊受怕的人。这个预留的心灵空间就是牧者自身体会,自身叙述,在这个过程中,牧者就是代替群体说出他们心中无法言语的困境,两者之间就产生了共鸣,因此牧者就不会让人感受遥不可及。这正是我的牧养经验,而卢云在40年前已经然是“洞察无根一代的眼眸”!

卢云在第三章中提及一个例子:哈里森如何面对一个非人性化的处境,在面对死亡中的矛盾情绪,道出了人生对死亡的结局和生存的意义中的迷茫,无助感和错综复杂的感受。哈里森不希望不明白地在医疗之下结束生命,然而他同时对生存并没有太多的期待,甚至可以说他不期待“明天”。最主要的原因是哈里森的生命中并没有人在等待他,他是被生活中重复式的循环和运转的轨道驱使,自己并非主导,面对生存和死亡都了无生气,正是卢云所说的“成了自己存在的狱囚”。当我读到这里的时候,脑海想起了莫尔特曼的“盼望神学”,他在战俘营中的集中营经历被俘虏者如何熬过精神与肉体的折磨,只因为他们这一群人有着极大的【盼望】,盼望可以回家与家人团圆。正是因为有等待的人,生出了盼望,而这盼望正是他们生存的力量,期待明天的力量,更是可以面对甚至超越各种惨状枯井的力量。

神学生约翰探访(牧养)哈里森先生的时候,他应当成为哈里森的盼望,成为等待哈里森回家团圆的“家人”。在探访的整个过程,约翰应当用生命去体会哈里森的寂寞,关注哈里森心声。首先,约翰自身『先』要腾出空间,好可以容纳哈里森『进入』这个空间,而这个空间正是上文所提到『自我敞开』的空间。这个『空间』不能依靠一个居高临下的态度,寻找哈里森问题所在而制造;这个『空间』正是真正的『聆听』,真正的『体会』,真正的『怜悯』,真正的『舎己』。这个『空间』会让哈里森体会约翰是一个真实临在的“人”,一个可以接近的“人”,一个让他放心述说故事的“人”,一个让他安心表达心中各种恐惧的“人”。当两个生命站在一个平台上,不分高低,不分职分,不分种族,不分尊卑,纯粹是软弱的“人”与软弱的“人”之间的交流,一起哀哭,一起欢庆,一起相遇,一起同走,那么“明天”才有可能有希望。与此同时,约翰才有机会将自己对生命生存的价值和意义,在一个平台上和哈里森分享;正是这样的『空间』,哈里森才可能打开心灵的耳朵仔细聆听。

最后,卢云在第四章道出了牧者们的心声——在孤独负伤中为人疗伤。这正是十字架上的耶稣,在孤独负伤中做出饶恕的宣告。卢云小心的提醒牧者的“自我敞开”不可变成虚伪的“属灵软弱曝光”,他提醒了我们不要肤浅的公开个人痛苦,而是牧者本身要心平气和地意识自己和会友是置身人类困境的深处,没有人能置身之外。一个真正的『负伤』牧者,是一个真实面对自己的牧者,是一个真正体会『自谦』的牧者,而『负伤』的牧者正是一个在自己的内心中找到抛锚之处的人,自身被上帝疗伤,正在包扎伤口。正是这个包扎伤口的同时,牧者营造了一个『空间』让他人自由来往,不是一个定罪的空间,而是一同需要上帝怜悯的一群。因此,牧者在包扎伤口的同时,与会友一起看苦难,一起用对的生命态度来面对生命当中不同的境遇。这正是一个合乎信仰的原则,因为牧者本身不是『救赎者』,而是『负伤』的牧者,引导会友一同监视『伤口』,带领会友面对有限的自己和痛苦,就在这瞬间牧者就是『治疗者』,因为将会友紧紧联系在对的盼望之处——上帝。我『负伤』因为我和会友没有太大分别,这是和会友认同的第一步。我成为『治疗者』,并非我是医生,并非我是『救赎者』;正是我『负伤』,所以我和会友可以在同一个起点出发,我的『负伤』“吸引”(引导)了会友一同经历上帝的医治和恩典。摘下属灵刚强者的面具,承认自己『负伤』就是一个『出路』,让哈里森体会到真实的约翰。高不可攀的属灵面貌,固然给予一个正确的方向,然而无法让『负伤』的会友真实体会到『陪伴』(同路人),无法让会友提会有人正在拉他们一把,而不单是指向那遥不可及的逃生出口。今日的我,应当为自己的『负伤』感到“荣幸”,为自己的『负伤』感到安慰,因为正是『负伤』,我才有可能『治疗者p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